你还记得小时候爷爷奶奶用方言叫你回家吃饭的声音吗？在恩施的土家村寨里，那种夹杂着泥土芬芳的乡音正变得越来越稀少。当我们走进宣恩县高罗乡小茅坡营村，海拔近千米的山梁上，冯万清老师正用竹教鞭指着黑板上的苗语词汇，教室里只有7个孩子跟着他朗读。这位56岁的老师忧心忡忡地说：“如果以后我们都不会说苗语，真不能叫苗族人。”
■ 恩施方言——不只是沟通工具
什么是恩施方言？它可不是简单的“地方话”。在学术上，恩施方言属于西南官话成渝片，但你得知道，它其实融合了土家语和苗语的元素。就像个文化大熔炉，既有巴蜀文化的豪放，又有荆楚文化的优雅。
想想看，恩施州有337万多人，其中土家族群众约170余万，苗族群众20余万。这么多人的日常交流，形成了独具特色的语言体系。举个有趣的例子，在恩施不同的地方，“吃”这个字就有不同的叫法——有的地方说“逮”，有的说“掐”，还有的说“奇”。一湖南龙山人遇到一湖北来凤人，在北方某城吃早餐，来凤人说“奇碗面”，龙山人说“巴碗粉”，结果老板端上来七碗面条八碗粉，闹了个大笑话！
▌多部手机，就会少10个人说苗语
为什么方言消失得这么快？冯万清老师有句让人深思的话：“多一部手机，就会少10个人说苗语。”这句话形象地描绘了现代化对象言的冲击。
我们来分析几个主要原因：
教育体系影响：现在的学校都用普通话教学，孩子们从幼儿园就开始说普通话了
人口流动加剧：年轻人外出打工，不得不使用普通话交流
媒体环境单一：电视、网络都是普通话的天下，方言空间被压缩
实用功能减弱：在农村集市上，甚至土家族之间也更习惯用普通话打交道了
数据显示，恩施方言使用人数占全州总人口的比例已从20世纪80年代的90%下降到目前的60%左右。这种下滑速度确实令人担忧。
|| 守护者的故事——储永明与他的土家语词典
在来凤县百福司镇，有位叫储永明的退休教师，被誉为“土家语第一传承人”。这位63岁的老师从上世纪80年代末就开始在民间收集整理土家语。
想象一下，20多年来，他行程1万余公里，拜访了湖北、湖南、重庆等地的100多位60岁到90岁的土家老人，收集了8000余条土家语短句和词组，最终编写出《土家语大词典》。这是什么概念？相当于把快要消失的土家语从老人的记忆中“抢救”出来，变成可以传承的教材。
现在，百福司镇民族小学15个教学班，每个班每周都有一节土家语课，全由储永明老师授课。但他也清醒地认识到：“土家语现在不能奢谈‘发扬光大’，只能讲‘薪火相传’，不要让它在我们手中失传。”
→ 保护行动：从课堂到科技
面对方言消失的危机，恩施地区采取了多种保护措施。我们来看看有哪些创新做法：
学校里的方言课
除了储永明在百福司镇民族小学的土家语课，宣恩县高罗乡小茅坡营民族小学作为全省唯一的苗语小学，也坚守着苗语教学。虽然每周只有3堂苗语课，但这份坚持意义重大。
科技助力保存
2017年，华中师范大学语言研究所就在恩施市和建始县招募方言代言人，进行方言录制。这是中国语言资源保护工程的一部分，用现代技术把方言“冷冻”保存。
立法保护
2005年《恩施土家族苗族自治州民族文化遗产保护条例》颁布实施，开创了全国30个少数民族自治州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立法先河。2014年，恩施州和长阳、五峰一起申报的“武陵山区（鄂西南）土家族苗族文化生态保护实验区”获文化部批准。
方言保护措施对比表
| 保护方式 | 具体做法 | 优势 | 挑战 |
|—|—|—|—|
| 学校教育 | 在中小学开设方言课程 | 从娃娃抓起，培养语言环境 | 师资不足，课程边缘化 |
| 技术保存 | 建立方言语音数据库 | 永久保存，便于研究 | 静态保存，缺乏活态传承 |
| 立法保障 | 制定方言保护条例 | 提供法律依据和资金支持 | 执行力度有待加强 |
| 文化活动 | 方言演讲比赛、文艺演出 | 提高公众参与度 | 影响力有限 |
? 方言消失意味着什么？
方言消失不仅仅是几种语音的消失，这意味着我们将失去：
文化解码器：比如，不懂得恩施方言，就很难真正理解《黄四姐》这类民歌的魅力。有人把《哈格咂》误解为骂人的话，其实它是表示吃惊、好得很的土家方言。
历史活化石：恩施方言中保留了许多古汉语的特点，是研究古代汉语和民族迁徙的重要语言材料。
身份认同标志：在外的同乡相互认同最直接、最可靠的标准就是乡音。
个人观点与建议
走笔至此，我深深感到方言保护需要找到平衡点。完全依赖学校教育和保护还不够，我们每个人都可以为方言保护出把力。
我的建议呢？家庭是关键，鼓励大家在家庭环境中多用方言交流。媒体应该更开放，适当增加方言节目比例。科技可以发挥作用，比如开发方言翻译APP，或者像一些地区那样建立方言语音数据库。
最重要是改变观念——说方言不代表“土气”，而是文化自信的体现。就像一位专家说的：“方言作为语言文化的调色板，保持着汉语的斑斓多彩。” 让我们共同努力，让恩施的土家族方言不至于成为现代化的牺牲品，而是在新时代找到自己的位置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