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栋老式公寓的浴池总泛着股铁锈味，像浸了陈年的血。但这次不一样——排水口涌出的黑水里裹着成绺的卷发，发梢卷曲着，像极了隔壁失踪半月的舞蹈演员小棠。小棠总在凌晨两点练功，木地板被她的高跟鞋敲出密雨般的声响，直到那夜突然安静，像被什么吞噬了似的。
第七天，黑水漫过了瓷砖缝。阿明举着拖把凑近，漩涡中心浮出一枚珍珠耳钉——正是小棠上周戴过的，珍珠上还沾着舞台妆的亮粉。他伸手去捞，指尖刚碰到耳钉，就触到团湿漉漉的头发。那些发丝像有生命似的，顺着他的手腕往上爬，冰凉的触感顺着胳膊爬上来，激得他起了一层鸡皮。
“叮——”
立冬那夜，阿明被滴水声惊醒。睁开眼，浴缸不知何时灌满了墨汁般的液体，漩涡正中心站着个人。穿红舞裙的小棠，脚踝系着秤砣，正随着不存在的音乐旋转。她的脖子歪着，嘴角咧到耳根，露出森白的牙齿，眼睛却空洞洞的，没有眼白。
阿明转身要逃，后腰却撞上了浴室镜子。镜中的自己脖颈缠满了发丝，发梢正缓缓爬进他的衣领。而浴缸里的“小棠”停下了旋转，抬头看他，嘴唇动了动，声音像是从水底传来：“你看见我了。”
阿明吓得连连后退，撞翻了卫生间的垃圾桶。再抬头时，镜中的“自己”不见了，只有镜面蒙着一层雾，隐约映出浴缸里的黑水——黑水里浮着个模糊的人影，正对着他笑。
次日清晨，房东带人来清淤。工人们从管道里掏出一团纠缠的黑发，发团中间裹着一部泡烂的手机。屏幕还亮着，显示着小棠的直播页面——她穿着红舞裙，对着镜头跳《黑天鹅》，背景里阿明的浴室门缝里，渗出缕缕黑水，顺着墙砖往下淌，像条细细的蛇。
评论区有人留言：“昨晚凌晨两点，我听见对面有钢琴声，还以为是她回来了。”
阿明盯着那条评论，突然想起小棠生前常说的一句话：“浴缸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门，只是没人敢推开。”
此刻，他看着自己映在浴缸表面的倒影，发现水面下有个模糊的人影，正跟着他一起抬头——那人影的脖子上，缠着几缕湿漉漉的黑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