外婆去世的消息传来时,我正在城里的出租屋赶论文。手机屏幕上“外婆去世”的消息弹出来,我盯着看了很久,才反应过来——那个总是坐在藤椅上给我讲故事、做桂花糕的外婆,真的不在了。
按照家乡的习俗,外婆的葬礼要在老宅办,灵堂就设在堂屋。我赶回去的时候,灵堂已经布置好了:正中央挂着外婆的遗像,遗像下的灵台上摆着贡品——柑子、香蕉、苹果,还有我更爱吃的桂花糕。我走过去,伸手想拿块桂花糕,却被妈妈一把拉住:“别碰,这是给外婆的。”我缩回手,突然注意到遗像里的外婆眼睛似乎在盯着我,瞳孔里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。我晃了晃脑袋,心想大概是太累了,便转身去帮亲戚们布置灵堂。
晚上守灵的时候,亲戚们都围坐在灵堂里,道士在旁边念经超度。我坐在角落里,打着哈欠,手里攥着爸爸给我的纸人——那是出发前爸爸塞给我的,说是能保护我。纸人的触感很奇怪,滑溜溜的,像浸了层油,五官是用红笔画上去的,嘴唇咧成一个夸张的微笑,看着就让人不舒服。我把它放在膝盖上,盯着遗像里的外婆,不知不觉就睡着了。
迷迷糊糊中,我听到“啪”的一声响,抬头一看,灵台上的蜡烛灭了。紧接着,我感觉有一股冷风从背后吹来,凉飕飕的,像有人用手摸了我的后颈。我猛地回头,却什么都没看见。这时,我听到妈妈的声音:“别回头,是风。”我点点头,却还是忍不住往后看,只见遗像里的外婆眼睛睁得更大了,直勾勾地盯着我。我吓得赶紧闭上眼睛,再睁开时,外婆的眼睛又闭上了。
“铃铃铃——”突然,灵堂外的铃铛响了,声音尖锐刺耳。我抬头一看,只见一个身穿黑袍的人站在门口,脸藏在兜帽里,看不清样子。他手里拿着根竹竿,竹竿上挂着个铃铛,正晃个不停。“黑大人来了。”旁边的亲戚小声说。我吓得往妈妈怀里钻,妈妈把我护在身后,对黑袍人说:“黑大人,我家外婆已经走了,请您高抬贵手,别为难她。”黑袍人没说话,只是摇了摇头,转身走了。
第二天出殡的时候,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。抬棺的亲戚们刚走出门没多久,就听到“哎呀”一声,原来是棺材倾斜了,差点掉到路边的山沟里。大家赶紧扶住棺材,却发现棺材比刚才重了很多,抬都抬不动。道士走过来,嘴里念念有词,拿起桃木剑在棺材上画了个符,这才勉强把棺材抬起来。路上,我一直盯着棺材,总觉得里面有动静,可大家都说没事。
直到晚上,我躺在床上,翻来覆去睡不着,突然听到窗外有脚步声。我悄悄拉开窗帘,看见一个身影站在院子里,正是外婆。她穿着生前常穿的那件藏青色衣服,手里拿着个篮子,正朝屋里看。我吓得赶紧钻进被子里,大气都不敢出。过了一会儿,脚步声消失了,我掀开被子一角,看见外婆的身影已经不见了。
第二天早上,我去找妈妈,把昨晚看到的事情告诉了她。妈妈听了,脸色苍白,说:“你外婆生前最疼你,肯定是舍不得你。”我看着妈妈红肿的眼睛,突然想起爸爸给我的纸人——它还在我的枕头边,嘴角依然咧着那个夸张的微笑。我伸手摸了摸纸人,突然发现它的脸上有道裂缝,里面黑乎乎的,像有什么东西在蠕动。
后来,我再也没敢回老宅。每次想起外婆的葬礼,想起那个黑袍人、那盏爆掉的灯泡、还有窗外外婆的身影,我就觉得浑身发冷。或许,外婆真的有什么未了的心愿,或许,她一直在看着我,只是我不敢面对。
直到现在,我还留着爸爸给我的纸人,放在抽屉的最深处。偶尔拿出来看看,那夸张的微笑依然刺眼,却让我想起了外婆生前的样子——那个总是笑着给我讲故事的外婆,那个会在我放学时站在门口等我的外婆,那个会在我生病时给我熬姜茶的外婆。
外婆的葬礼已经过去很久了,可那些诡异的事情,却像影子一样,一直跟着我。或许,这就是亲情吧,哪怕人已经走了,那份牵挂却永远不会消失。